傍晚六点开始诗

一个单纯又复出的夜晚，

失忆之浆从浪中打捞上岸。

可辩其苔珊有人的形貌——

其味儿已丧失人的味能。

隐约于那闪光的瓷骨中，

是一个王朝的遗风或裂变。

青山有青山之隽永、邈远。

白云掠过殉情于城垣的烟火。

出青釉的疆土，是巨子

创世纪之初未曾搬走的阵亡。

这些含恨九泉又不得不

拱呈的青瓷，它们该有的

一个个真诚，美感，至善，

他一一都见过它们的谦和。

而事物本原，并不忠于判断，

伟大之渺小也不多见！

-6-21

悼父诗

他扶着白云，听金色鸟鸣。

这了不起的祈祷声，

深宇为之憾动，巨球翻滚！

这些即将获得的自由！

任何尘埃都不能蒙蔽，

那怕深渊之锥，广阔之钝，

失去父亲的痛苦无法受用，

只有让灵魂跃出界埠！

那些沉默者中的少数人，

他们挖掘深藏的秘密一一

死亡：擦亮它，显示金光！

自信者越来越寡言，冷静。

他不是在使用词工，而是

金句包裹着心扉。那些

咆哮和承诺者都将失去，

天庭准备了地狱，崭新的！

为之颤抖的巨球，为之

铺陈的深宇。这白云的忏悔，

江河的泪崩，诗文的哀道，

而自然规律又不可辜负！

这白云般的灵柩，涌出

珍珠。他的痛苦源于生活。

这单纯又复杂的责任，每一个

生命个体都是恒久持有的！

他不再爱，不再需要。

父亲长眠此地，无声胜有声。

我们曾经共用的床、春水、

稀粥，都会雕刻成艺术！

-3-29

救赎

春，他越往山上越冒冷气，

白雾堵他（一条荆棘

又荒芜的路），因为回眸。

他需要回眸这些树球，

这些主动又被神选中的山果，

因饥饿被白雪埋的蹄印。

他忘了山下呼唤的母亲——

正托管那一碧园的

白菊与红梅、野鹤与松竹。

一头搁浅的小领头鲸，

一片奇异的花草映衬星空，

那是小妻留下来的绝笔——

路是没有尽头的，

而心灵的救赎往往尽可深入。

-2-16

观棋

楼下丑巷，一群高人正在撕杀。

我路过，恰遇一独臂棋手

手中的马被对方的车吃掉了——

待我返回时，秃顶小老头

仍孤零零守住这残局。而昨夜

秋寒，正透过他单薄的衣裳——

-9-29

觅瓷

映在一片矮山丛中的孤院，

它古典、方正、隐秘的身世

令我们吃惊。红土夯筑的围墙

一丈有余，墙头骑满了紫藤

和爬山虎，几株高大的枞树、

栎树枝繁叶茂，荫下，小池子

若隐若现，余荷、水草占用了

池面。一只翠鸟留在枯井上，

在我们的喧哗声中岿然不动。

不远处，有一处清朝小窑址，

厚厚的落叶埋了一层又一层，

在阳光与风力的作用下，那些

散落、细碎、不规则的青瓷片

露了出来。急于想寻找一些

完整的，有山水画、人物画的

瓷片，在这个仲春时节，我们

一无所获。梁木、花窗和雕板

遗落其中，一个石狮子身上

踏满青苔，廊檐下筑起燕巢，

那些低矮残破的栏轩挺身而出，

在阳光下闪烁其词，非常动容。

我们置身于这座没落的院中，

并不觉得委屈，反而自豪得很。

午后，我们有条不紊地退了出来，

还小院一片清净与自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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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顶

黄昏，两个老人沿墓级攀升，

高柏缠住了乌龙。沉默的

墓地，连喘气也咽回肺里，

残损部分需要重新评估。

曾经六十载紧握风雨的手心，

为什么会到今日之松弛？

难道召回才是上苍的恩赐？

那好吧。乌龙向我们致敬！

把她（他）交给我，让出路。

然而谁也不肯松手，虽然

彼此到了快要窒息的金顶。

每进一寸，必离那金光更近，这是

爱不得不撒手的正当理由？

-5-18

猫的系列

（一）

一只红色的猫，

是一个宇宙。

它出现在阴影部分，

向浩瀚飞去。

猫怀疑我们

给予这个国家，

这个民族的某种暗示，

是自身的灾难。

猫什么也不是，

情期非常短。

春风，它吃力地爬上山坳，

穿着红色的火焰。

燃烧的猫，

是一种维度，一种空间。

它还给我们的迷惘，

是内心的凝眸。

-3-31

（二）

猫走进我的胃，

窥探了一下我的食材，

痛苦的食材呵，为何偏偏选择我。

而我的绝尘，

陷入了孤立之境地，

此刻。

白色的猫守在智慧内，

蜷曲而伸展。

柔术是猫的法宝，

它驯养主人，

支配岩石一样的财产，

光遭遇它的冷淡。

白色的，绝望的猫，

分不清那是鹰爪，

那是人心长出来的宁静，

几分归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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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三月的猫，有点像俄罗斯，

雪中留下的铁印子，

冷得连大洋彼岸的美洲雕，

也不敢向朝鲜张牙舞爪。

这个像六月猫一样的大韩民族，

供奉着两个祖宗：

一个是面对面交媾的日本，

一个是隔靴搔痒的北美。

在苍白泛滥的版图，

鼠比猫更适合拥有居住权，

一群捉猫的狂吠小老鼠，

环绕着骄傲而迷醉的中国。

个性的猫

往往在非洲更有廉价市场。

它们张扬的色情，显著的草木，

总是直指猴面包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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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一只坦桑尼亚的灰猫挂在树干上，

一朵亚洲的白云遮掩了它的尸骸，

美洲豹的蓝眼睛充斥血丝，

有伊拉克、伊朗、叙利亚等人的仇恨！

猫的声音分布广泛，

仇恨的种子也分布很广，

南极、北极、星河、黑洞，

以及每一个即将消亡的国家或民族。

大海不会淹死珊瑚礁，

沙漠不会袭击沙尘暴，

去天堂的梧桐树，挤满了啼哭的婴儿，

他们都愿意做一只宠物猫。

每一个诗人都会变成一只猫，

他们把不同的辞令编成小册子，

他们想改变猫的性格，不是发情的那种土拔鼠！

而是一只杰出的太空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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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想入非非的蝴蝶猫，

扮靓扮酷，对那些小昆虫毫无兴趣。

它盯梢你，

你代表一个黑色的句号。

日月潭的引号与冒句，

惊魂未定的感叹号，被拐骗的问号，

它们生长在海峡，

对事物进行梳理与答辩！

只要让黎巴嫩的背脊上蹲着一只猫，

你肯定和中东的石油一样不自在，

苍鹰不亚于瓷瓶上的青花，

描摹的口风一个比一个强硬！

金字塔上的民族，

人妖泛滥的时代，

蓝猫总是远离金砖勾联的中心，

不肯回到民意的墙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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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银幕上的茄菲猫，

它滑稽、可爱，但充满腥臊味。

它在女人的床上获得宠幸，

在生日假面舞会，撕破伪善。

从一根折断的金毛中，

窥见了狮子的凶残，豹猴的喟叹，

各种脱毛动物的红屁股。

唯独阿塞拜疆蹲在炭火上焚烤！

天象不败，暗流汹涌，

浅绿色的祭祀猫，骗取了雅典娜的信仰！

在马达加斯加，或澳洲群岛

阻滞环海的野餐。

认识我的一只孤独猫，

它从人的世界获得的馈赠，

不是正义和献辞，而是榨取和残暴，

它想通过偷渡到达天堂。

（七）

重返人间的肉食者——猫，

不可思议的重诺，责任可有可无，

它不是我们

这个蓝色星球的唯一败类。

它托起陆地，托起心，

楔入海洋的深喉，

越洗越胆怯，在棕榈的荫庇下，

一对情鸟唱起烈日之歌。

暗夜陪伴我越过障碍，

橙色的猫在山梁奔丧，

它迎合小径暗藏的月光，

在无声石阶上发表举止优雅的演说。

它只是一个微弱的影像，

在风叶的婆娑、抚爱、痛悼之中，

它似猫非猫，重迭在林莽，

培育了许多敌对的贪恋！

（八）

你是一只笨拙的山猫，

未曾落在亚马逊流域的沼泽，

大鳄仇视它的泽国，角马、羝羊遇害，

少量的惊鸿告别琴弦。

百鸟仍盘桓在火红的海洋，

充满幻想曲的冷杉，低吻着云彩。

一座宫阙，矗立于时光，

无数苦难浸透。

明晰的腹蛇爬上了桅杆，

航海灯刺穿欲望，潮汐鱼接受诱惑。

山猫吹起笙篁，天际竖阔，

星野驶向低垂的平原。

某一处即将毁弃的洞穴，

我们藏身其间，互相推诿并且格斗。

如修女一样的山猫呵，

你是基督内心最迷茫的蠢材！

（九）

水在猫的体内膨大，

日本在红色的海水中挣扎，

如果猫就是日本，

那么中国，会不会像一只竹鼠。

九命一猫子虚乌有，

小时候读孔夫子、老子、庄子，

未曾有此一文化，

尘缘告诫宗教：强大总是弱者。

这二十四只不一样的猫，

它们日益侵害独立的民族，

殊不知在它们的身后，

是一个更加庞大的黑色坟埸！

泰国不会这么想，缅甸也不会，

唯有老挝和柬埔寨，

它们遵守公约，发出雌性激素，

留下越南人民共和国。

（十）

在沙荒地带，

猫难以觅食，它蜷缩在时光，

与尘世交配，

诞下一只具有划时代的波斯猫。

至今仍未见过它的尸首，

在时间的虚无内禁止喧哗。

在象征主义腐败的当下，

波斯躺在一只灰暗的瓦罐，

等待施以援手的斑鬃狗。

受到秃鹫迫害的斑鬃狗，

流浪在星球上最大的原始丛林，

它发出的红色求救信号，

让虎头鲸内心波澜起伏，

让蓝色水母死去，偎依在海岸。

猫至今难以忘怀那一幕，

痛苦痉挛的蜂刺，离开了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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